马帮运输在大理一带约汉代就开始流行,到了唐代南诏时期更是十分盛行。运输过程中,往往几十匹或上百匹骡马集为一队,称为“马帮”。
千百年来,在苍莽无际、山高水险、道路崎岖的滇西高原,交通运输主要靠人背马驮,马是主要的交通工具。矮小精干、行动灵敏、耐力较强的“大理马”,自古纵横穿行于滇西大理一带,跃动着矫健的身影,川流不息地跋涉、奔走于蜀身毒道、博南古道和茶马古道间。
漾濞云龙桥是博南古道上的咽喉要道 苏宇箫 摄
以大理命名的“大理马”亦称滇马,是西南地区著名的古老马种,泛指南诏国、大理国一带的马种。前些年在剑川等地发现一百万年前野马牙齿化石,以及距今一万年前马的驯养种化石,说明滇西北一带早有野生马种存在,并曾被人驯化饲养。据《后汉书·安帝纪》《桂海虞衡志》记载:“大理马为西南番之最”“涉峻奔泉,如履平地”“南方诸蛮马皆出大理国,唯地愈西北,则马愈良”。这说明“大理马”早在汉代就以良马著称。唐宋时代,“大理马”远销缅甸、波斯等国。随着养马业的发展,自汉代起马市日盛,巴蜀商贾已在边区交易马匹。唐宋时“大理马”作为贡马,直至清代,著称于世二千多年。元代时,意大利著名的旅行家马可·波罗来到大理,在《马可·波罗游记》中记载其看到云南人将“大理马”出售给邻国。可见自古“大理马”就是云南贩运国内外的大宗商品之一。
有道是“山间铃响马帮来”,古今闻名的“大理马帮”应运而生。从宋、元、明、清至1938年滇缅公路通车时止的漫长历史时期,大川纵横、山高谷深的滇西腹地,那山林间曲折不尽的小道上,便有“大理马”组成的“大理马帮”,对外沟通中缅、中印,对内连接云、贵、川、藏、桂等省区。红褐色的“大理马”奔走于大山深壑间,一串串、一群群,仿佛山间的红色涌流,为高原大山输送文明,对促进大理地区与边疆、内地及邻国的物资交易、文化交流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过去,大理一带马帮很多,按规模大小不同分为大、中、小型,大型马帮上百匹,中型马帮几十匹,小型马帮一般只有三五匹,并掺杂驴、骡,多作短途运输。按性质可分为官帮和民帮两大类。官帮主要押运官商的重要物资。民帮又分专营性常年马帮和季节性临时马帮。专营性常年马帮以运输为业,规模较大,骡马数可多达百匹以上,运输路线长,行程远,其组织较严密,人员有分工,首领叫“马锅头”或“大锅头”,下设“二锅头”“三锅头”“管事”等,还有一些行规行话。
马帮开销的核算是“人吃马头抬”,意思是每匹马骡都要支付一份马料钱。驮载炊具和食品的骡马叫“空驮”,马帮长途跋涉风餐露宿,锅碗瓢盆勺、柴米油盐酱醋都要齐备。季节性临时马帮多由从事农业劳动的农户所饲养的役骡役马组成,一般在农闲时外出经营,规模较小,骡马数也不多,通常承担短途运输,农忙时则散伙回家从事农业生产劳动。也有若干家合伙的马帮,俗称“拼凑帮”或“斗凑帮”。特别是拼伙马帮上路时,谁带锣锅(一口锣锅可以做一二十人的饭)、谁带桶盆、谁带瓢勺碗筷都得事先约定好。马灯是必备的主要照明器具,每个赶马人都必须自备。大马帮上路,仅仅“空驮”就要四五匹。分工负责行程安全的人叫“打头站”,由马锅头临时在赶马人当中指派,主要负责马帮安全和选择宿营地。马帮在途中露宿叫“开亮”或“打野”。宿营地的选择一般不局限于路程的长短,主要选择水源好、草丰茂和避风的坪地,雨天还要选择有一定坡度的坪地,以防止洪水的袭击。
马帮有严格的组织纪律,不论资本大小,不论合资还是独资经营者,都在大老板和马锅头的统一领导下行动。行路和食宿都定有规矩,说话要讲“行话”,例如做饭用的锅架叫“锅桩”、驮运费叫“驮脚”、柴禾叫“添子”、老虎豹子叫“财神”、豺狼叫“老灰”、肉叫“下数”等等。马帮组织中有兽医、马夫、修理、钉掌等人。马帮前面往往由一导行者鸣锣开道,头骡由体态健壮的骡马担任,通常装束得很美观,额系红绣球、挂镶边小圆镜,辔头上挂满金闪闪的小铜铃,马鞍和驮子上插一面红布白边队旗,二骡的装扮次之。赶头骡的人手击芒锣,引导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在芒锣和铃铛声中行进。
马帮赶路一般都按驿站行程歇宿,大概每天六十里,多数时间入住马店,如果遇到站口常设的马店住不下,也常常要露宿。露宿时,用马驮子围成个大圆圈,在圈子中间或者圈子外边燃上几堆篝火以供取暖。有时候还要在火里烧上几颗草果,用草果的气味驱赶走野兽和蛇蝎、蚂蟥、蜈蚣、蚊蝇等毒虫。马骡拴在驮子旁边,围在圈内,喂给草料,也可放在山野让它们自由采食。圈子外一般有赶马狗协助赶马人看守马帮。赶马人也要轮流值班守夜,负责马帮安全,按时给马骡添草加料。
赶马人赶着马帮长年累月远程往返运输,生活非常艰苦,几乎每餐都吃一块肉,以补充体力。凡吃肉时,一人一份,事先都已按人头切分好。没有马骡的“赶马哥”,多数是贫苦农民、农村中的剩余劳力,为讨生活为马锅头雇用,仅得一份微薄的劳动报酬。一般要步行、喂马、找柴做饭,白天跑路负重、晚上守夜,可谓苦不堪言。赶马人奔波不定的生活既饱含艰辛苦难,也充满别具风情的浪漫色彩。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累,一旦开亮宿营,也很会苦中作乐地消遣时光。一到歇脚地,大伙七手八脚一起卸下马驮子,然后就分头放马、砍柴、搭锅桩做饭,酒足饭饱后就围着篝火玩乐,有的吹箫,有的吹树叶子,多数人喜欢唱调子。赶马汉子大都喜欢唱赶马调子还有拖腔悠长曲折而内容丰富浪漫、格调粗犷狂野的山歌小调。内容一般以吟咏赶马人人生况味和意趣为主,情歌小调较多,以消除一天的劳累疲惫。
剑川沙溪古镇的茶马古道馆 段苏航 摄
新中国成立以来,随着大理及滇西高原交通运输业的日益发展,机械运力逐步代替马骡,曾经发挥重要功能的马和马帮,仿佛被现代公路的长鞭、汽车引擎喇叭的鸣响,赶进了高原深处,赶进了历史的远山,马儿辔头上的铜铃叮叮当当,在古道上久久萦绕……
文章点评
(共0条)